简介：今天的AA铁也还是没有回来。
草坪不算大，大一些的女孩子总是聚在游泳池边，大一些的男孩子总是将玩具摆在浮雕附近的空地上。这块草坪刚刚够她推着弟弟的小车来回走，不大，但是足够了。
所以当几个奇怪的人开始习惯性地坐在这里，她是有些不情愿的。
特别是其中一个的身形几乎遮住了全部的阳光。他浑身的皮肤都是绿色，并且从来都背着人群安静地坐着，太阳落山就会离开；女孩甚至不知道他的模样。
有一天女孩好奇地爬上那人的膝盖，这对她来说就像爬上一座小山坡。那人动了动，手里好像捏着什么东西，差点摔在地上；他坏脾气地用鼻孔出着气，扭过头瞪着眼。
“你在干什么，小家伙？”
他皱着眉，声音轰隆隆的；女孩有些害怕，畏畏缩缩地，却还是好奇地盯着他手里的玩意。
“这是什么？”她小声地反问道。
大个子没有说话，只是把手松了松，露出晶莹的玻璃来。
“你在雕小人。”女孩小小地惊呼，几乎崇拜地看着对方拿出小刀，粗大的手指夹住纸张一般的刀片，细致入微地刮刻起来。
“可以教我这个吗？”
“什么？但是你太小了。”
“我不小。我弟弟才小。”女孩说，“他还不会走路。”
“那你也大不到哪儿去。”大个子嘟囔着，“你连复仇者都不认识。”
“复仇者是什么？”
大个子被噎住了气，他似乎想说什么，很快又放弃了。“......我就是一名复仇者。”他最后说，“我的家人都是复仇者。”
他的声音小下来，手头的工作需要集中全部的注意力。
小家伙安静地看着，连呼吸都跟着精致的动作变得小心翼翼，她看得太专注，一会儿的功夫竟然睡着了。
“回家去吧，小家伙。天色不早了。”
不知过去多久，大个子摇醒她；女孩揉揉眼睛，从硬邦邦的膝盖上撑起胳膊。
“可我想看你雕完这个。”
“今天雕不完的。”大个子想了想，“明天可以。”
“那我明天再来。”女孩高兴地跳到地上，忘记了与人共享草坪的不快；“明天我把弟弟也带来。”
第二天女孩果然早早地就出现了，她推着婴儿车，虽然自己还没有车那么高。
“我把之前雕好的都带过来了。”绿色的大个子说，一边打开拎在手里的袋子。“我猜你会喜欢这些。”
女孩的眼睛兴奋地闪着光，她伸过手去，大个子却防备地躲开了；“这些可都是我的宝贝，只能看，不能碰。”
“我不会弄坏的。”女孩眼巴巴地说。
“还是不行。”
“我想拿去给弟弟看。”
大个子心软了，犹犹豫豫地重新打开了袋子。“......以前他们碰我的收藏可都是会被揍的。”他不满地念叨着，“而且那些还不是我亲手雕的呢。”
“你还有好多吗？”
“是的，但是那些都被毁掉了。有个坏蛋砸了我们的房子。”
女孩闻言显得更加谨慎起来，她接过大个子递来的玻璃小人，把它小心地捧在怀里。
“这个是Hawkeye。”
“Hawkeye是谁？”
“那边的弓箭手。”大个子扬起下巴，示意不远处的房顶。
“这个长着翅膀的呢？”
“那是Falcon。他总忙着监控声波，这会儿正在控制室呢。”
“这是Cap，咖啡厅门口读故事的那个。”
“这个是我。”
“我知道，你比所有人都胖。”
大个子呼哧呼哧着气，不再理她，拿起昨天的小人继续工作起来。女孩抱着“Hawkeye”走到推车跟前，冲里面更小的脑袋伸出胳膊，透明的小人在阳光下折射出金色的光。
新的作品很快就完成了；她有着漂亮的卷发，女孩认出是时常陪大个子来晒太阳的那个女人。
“这是Widow。”大个子说，他的声音很温柔。
他拿出一块新的水晶，把“Widow”放在了旁边。
“这一个又是谁？”女孩问。
“这是Tony。”
“Tony是谁？”
“Tony不在这儿。”大个子停顿了一阵，“Tony在很远的地方。”
他不说话了，硕大的头颅微微低垂，眼睛里失去了交谈时的神采。女孩看着他，此时的大个子回到了她认识之前的模样，沉默，坚硬，连背影都是黑漆漆的。
“Tony死了吗？”
“什么？不。Tony只是去了很远很远的地方。”
“可是大人总是说有人去了很远的地方，其实他们都死了。”
“你这小家伙，知道的还挺多。”大个子挑了挑眉，“Tony真的没死，他只是......嘿，别哭，我说的是真的。不信你去问Cap，就在那边，你能看见吗？他每天都给Tony读故事。”
女孩吸了吸鼻子，望见了露天咖啡座里一头耀眼的金发。
“......我记得那美妙的一瞬
在我的面前出现了你；
有如昙花一现的幻影
有如纯洁之美的精灵。”
吟诵的声音由远及近，越来越清晰，女孩摇摇晃晃地走过去，直到小小的手指撑在桌缘，那旋律也没有被打断。
“在无望的忧愁的折磨中
在喧闹的虚幻的困扰中
我的耳边长久地响着你温柔的声音
我在睡梦里见到你可爱的面容*
......”
“你好，孩子。”男人摘下耳机，合上书，对女孩露出一个灿烂的笑。
“你在给谁念诗吗？”
“是的，我的爱人。”他的声音很轻，像是怕惊醒了睡梦中的什么人。
“是Tony吗？”
“是的，Tony。Hulk告诉你的吗？”
女孩猜这大概就是大个子的名字了，于是她点点头。
“Hulk说他在很远的地方。”
“他在很远的地方，”男人重复，“要好久好久才能回家。”
“你用这个和他说话吗？”
“是的，但是他刚刚睡着了。你想和他说话吗？”
男人把耳机伸过来，女孩点点头，想了想又摇摇头。“没关系的，”男人善意地递给她，“你可以听听他的呼噜。”
女孩眨着眼睛，嘴唇无意识地微微张开。她能听到一阵有节律的呼吸；平稳，深沉，仿佛一颗鲜活的心脏正在眼前跳动。
“他一直很难入睡，”男人解释道。“那边不分昼夜，也没有太阳。他没法工作，却也不肯休息；于是每当他开始喋喋不休或者胡言乱语，我就会念诗给他听。”
“他的呼吸像弟弟。”女孩小声说，“呼噜像爸爸做梦的时候。”
男人笑了，修长的睫毛微微翘起，湛蓝的双眸和海面一样波光粼粼。
“你明天还会来这里吗？”
“会的，我每天都会在这儿。这是他最喜爱的咖啡店；我抿一口咖啡，用细勺碰碰杯壁，他说他就能嗅到咖啡的气息。”
“太好了，那我明天来和他说话。你告诉他先不要睡着，好吗？”
男人的眼角也染上了笑意，“他一定会很高兴的。”
女孩推着小车开始往回走，男人从背后唤住了她。
“你叫什么名字，孩子？”
“我——”女孩张张嘴，接着又懊恼地顿住了，“可是人太多，你会记不清的。”
“什么人太多？”
“有我还有我弟弟，还有面包店的小姐姐，还有姨父家的妹妹，球场的哥哥们，还有邻居的六个小伙伴——”
“你们要做什么吗？”男人奇怪地问。
女孩还在自顾自地喃喃着不同的人，等到她终于数完，已经走出了很远；她微微回头，稚嫩的声音传来，可纵使四倍视力也不再能分辨幼小的相貌了。
“我们和你一起等他回来。”
*普希金《致科恩》
女孩大概是你吧。
-Fin-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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