*无超能力普通人设定,史蒂夫是一名特工,托尼是一名企业家。
*梗来自超脑48小时,原以为电影是个硬科幻,后来发现是个很暖的故事。
引子
“罗杰斯,你最后一次见到魔方是在哪里?”
格兰特终于睁开眼。他天旋地转,头痛欲裂,眼前是一个身着黑色风衣的男人在咄咄逼人地咆哮。
“史蒂夫·罗杰斯,任务汇报:魔方的最后地点到底是哪里?”
“我是格兰特,不是什么天杀的史蒂夫。”格兰特吼道,“该死的,你们在我脑子里装了什么东西?”
01.
格兰特的眼前一片漆黑;在听见有人说话之前,他甚至不知道自己活着。他无法移动,脑部的剧痛让他无法思考。他慢慢有了知觉,有人在往他身上扎针管,身旁是各种医疗器皿碰撞的声音。
“醒过来,罗杰斯,”一个近乎命令的声音响起,“最后一次任务你还记得多少?”
格兰特费力的呼吸着,一开始甚至都没有意识到是在叫他。然后他想起自己的名字。
“回答我。”对方的语气开始变得焦躁。
他不叫罗杰斯。为什么要叫他罗杰斯?他叫格兰特,可除此之外他什么也不记得。
“想想魔方,”男人喘着气在他周围踱步,“你带着魔方躲避施密特的追杀,你触发魔方的能量甩掉了他——”
脑海里一个闪光的立方体生硬地晃过,仿佛是为了验证男人话语的真实性。那让他的头更痛了,后脑的针刺感让他怀疑自己被植入了什么东西。
“罗杰斯,你最后一次见到魔方是在哪里?”
格兰特终于睁开眼。他天旋地转,头痛欲裂,眼前是一个身着黑色风衣的男人在咄咄逼人地咆哮。
“史蒂夫·罗杰斯,任务汇报:魔方的最后地点到底是哪里?”
“我是格兰特,不是什么天杀的罗杰斯。”格兰特吼道,“该死的,你们在我脑子里装了什么东西?”
男人顿了几秒,皱起眉头。“你的脑损伤似乎还没有修复。可能是我过于着急了,抱歉,史蒂——”
“我不是什么史蒂夫!”格兰特一把掀翻了床头的器皿,护士的惊叫淹没在玻璃的破碎声中。
“脑损伤。”格兰特的嗓音危险而低沉,“你说什么脑损伤?”
男人沉默得更久了。他依然没有表情,一只眼戴着黑色的眼罩,读不清他的情绪。
“触发魔方导致了你的脑损伤,——格兰特。”男人谨慎地开口。“你叫格兰特。好吧。那么告诉我,你姓什么?”
格兰特垂下手臂,条件反射地张开嘴,可他顿住了。他不记得自己姓什么。——他怎么会不记得自己姓什么?
“我,我——”他烦躁地抓着床单,那个发光的方块再次一晃而过,这次还有一个拿枪指向他的模糊的身影;他记起那个人扣下了扳机。
他已经死了。不,不是他,是那个史蒂夫已经死了——可为什么这些会出现在他的脑海里?眼前的男人一直在追问他“魔方”的下落,他们迫切地想要知道“魔方”的信息——
“......是你。”格兰特猛然明白了什么,“你弄坏我的大脑,把那个人的记忆移植到我身上......”他咬牙切齿地站起身,粗暴地扯掉手臂上的针头,朝男人越走越近。
“......那个死掉的人。”格兰特话音刚落,一群身穿制服的特工破门而入,指向他的枪口迅速形成一个包围圈。
“......哦。真是惊喜呢。”格兰特眯起眼。
“这些都是镇静剂。”男人解释道,“我不会伤害你的。但也别逼我做这个,好吗?你先冷静一下,听我说——”
“不如你听我说。”格兰特撕掉手上最后一个绷带。
“你别指望从我这里得到一星半点的东西,因为......”他抬头勾起一抹冷笑。“除了史蒂夫 ·罗杰斯的死,我什么也不记得。”
格兰特说完,抓起输液瓶猛地砸碎窗户,在射击的瞬间猫腰滚到了病床下,以最快的速度从另一头跃起,最后纵身跳了出去。
“噢......”尼克·福瑞自顾自地喃喃。“我可没想到会是这样。”
“要追踪他吗,长官?”玛利亚·希尔问,“他身上还有伤,加上中了几发麻醉剂,应该不会离开太远。”
“让他去吧,”福瑞叹了一口气。“继续追踪只会进一步激怒他。再者,如他所言......他已经什么也不记得了。”
********
格兰特一只手撑着墙,摇摇晃晃地向前走着。他已经跑不动了,逃脱前一支药剂打中了他的小腿,让他愈发觉得疲软。好事是目前为止身后还没有人追上来;问题他不知道自己该去往哪里。
他感到恐慌。自己的一切被抹去让他感到恐慌。他的大脑越来越混乱,而加重混乱的是来自史蒂夫·罗杰斯的记忆干扰——他厌恶那个立方体的闪现,那个“魔方”,它的每一次出现都会加剧他的头痛。还有一些莫名其妙的地点:一个书架,地铁里,或者路边乞讨的老太婆。他觉得保持清醒越来越困难了。
然后他看到一双眼睛,一双星辰一样明亮的眼睛。
一个男人。他在微笑,这让格兰特感到无可抗拒的亲近。尽管他知道这些情愫来自罗杰斯;可是他并不反感。格兰特平稳而深沉地呼吸,试图让自己放松下来。他想要他的更多信息。他想知道他在哪。
在陷入昏睡之前,他记起一栋大厦,一条街道,一间房子。
他和安东尼·斯塔克的房子。
02.
在有人潜入的第一瞬托尼就醒了。住宅僻静而不常有来访者,更何况现在凌晨两点。倒不是说托尼是被吵醒的,恰恰相反:那蹑手蹑脚的窸窣声他太熟悉了。史蒂夫出任务不定期,深夜回家总是将每一个动作都控制得精准地轻。他从来不知道,托尼总是会醒来;带着困倦而安稳地醒来,后在史蒂夫圈住他的腰时再次沉沉地睡去。
而现在有什么不对劲。
托尼可以感受到来访者正站在他背后;没有任何动作,仅仅是全然地凝视他,宛若游丝的呼吸里透出一股异样的陌生感。
好吧。他这次可能有麻烦了。
托尼飞快地思考着。史蒂夫教过他一些格斗技能,他的身材算不上健壮,但四肢灵活有力,他知道怎么面对袭击把自身的伤害降到最低。
托尼深吸一口气,准备迅速翻身从另一侧滚下床;他无论如何也没有想到自己会在行动的瞬间就被钳制住。男人一手抓住他的脚踝,另一只手精准地握住了他从后方袭来的拳头;他再次吃了一惊,刚准备蜷住身体以反弹之力挣脱,双手就被猛地扣在了头顶。
“......史蒂夫?”
托尼难以置信地睁大了眼睛。不可能有人对他的套路这么熟悉,一瞬间他甚至产生了格斗训练的错觉。
男人闻言,如同受到刺激一般,双手突然绞紧。他用力一拽,在托尼脱力的瞬间把他的手腕栓在床头,然后又牢牢地绑住他的脚踝。
“我,不是,史蒂夫。”男人咬着牙,一字一句地说。
托尼吃痛地抬起头;从窗外微弱的月光中他看到男人戴着头套,透过织布的声音模糊而沙哑。
“你是谁?”
男人直起身,重重地呼吸了几口,似乎犹豫着要不要回答他的问题。
“格兰特。”他最后说。
托尼奇怪地看着他,大概有一分钟那么久。
“你要绑架我吗,格兰特?”
“不......不。我想不。”
“你为什么戴着头套?”
“我......害怕听见你说我像史蒂夫。”
“你很排斥他吗?”托尼轻声问,几乎是一声叹息。“你这么排斥他,为什么要到这里来?”
“因为......”
格兰特小心翼翼地走近,而这种缓慢让托尼不安。他穿着背心,双臂举过头顶上方,肌肉轻轻拉扯着衣衫原本就有些微蜷的边沿。
格兰特伸出一只手,手背似意而无地擦过他裸露的腰际。
托尼的全身如同流过一阵麻酥的电流;他不可抑制地发出一声惊喘。
格兰特继续触碰他,一次次蜻蜓点水般地掠过,不做停留。他缓慢、几乎笨拙地划过托尼的皮肤;他是如此困惑,他的动作甚至不是下意识,而更接近一种......肌肉记忆。每一次触碰都会带来更亲密的欲望,以及脑内温暖的嗡鸣——他的头微微摆动,像是陷入了一首安眠曲。
“......别。”托尼抗拒地蜷起身体,肋部微微颤抖,显得倔傲而绝望。
格兰特停了下来。他看向棕色眼睛的男人,那里有他脑海里闪过的星光。
“托尼。”他喃喃。“他叫你托尼,是吗?”
“每一个人都叫我托尼。”他生硬地回答。
“他死了。”
“什么?”
“我只是觉得你需要知道这个。”格兰特轻声说道,而他甚至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感到一丝悲哀。
“抱歉,我不懂你在说什么,也不想再听这些莫名其妙的话。”托尼厉声道,他看上去困惑而愤怒。“听着,不管你到底想干嘛;但是现在要么离开我的房子,要么杀了我。立刻,马上。”
房间陷入一秒的沉静。一时间托尼以为自己终于激怒这个捉摸不透的男人了;而后者只是长长的舒出一口气。
“史蒂夫不会杀了你......”格兰特没有看托尼,他的头别向一边,对着自己喃喃。
“我也不会。”
他收回垂在托尼身侧的手,转身隐入无边的黑暗之中。
03.
托尼第二次见到他是在一周后。
刚进屋关上门,他就听到楼上传来微弱的音乐声。托尼心里一紧,不动声色地掏出柜子里的手枪,小心而缓慢地向楼上走去;随着一步步靠近虚掩的房门,他终于听清了播放的曲目。
九月天使。
托尼的神色缓和下来,他几乎是毫无意识地收起了枪。他知道里面是谁,而潜在地,他并不想防着屋里的人。
托尼推开门,一滩暗红的血迹几乎已经流到门口。
格兰特坐在离房门最远的角落,双腿平伸,一只手捂着腹部。他没有说话,只是抬起头,安静地看向托尼。
“你——”托尼惊呼一声跑上前,扶起他的肩膀查看伤势。
“别害怕,处理完地上的污渍我就走。”
“闭嘴。”托尼几乎是厉声地打断了他,站起身跑了出去,很快拿着纱布和药水回来。
格兰特沉默地看着他褪开自己的衣服,开始按住并擦拭伤口。
“怎么回事?”托尼皱着眉头问。
“那个杀掉你男朋友的混蛋。他追踪到了我,还带着帮手。该死,还好我第一眼就认出了他,不然肯定逃脱不了。”
托尼沉默着,而这让格兰特不习惯。
“你似乎并没有对这些感到意外。”
托尼的动作慢了些。“我男朋友时常也会受伤,”他开口道,“但他总会在第一时间找到工具把自己包扎好,而不是坐在留声机旁听音乐。”
“是吗,”格兰特隔着头套扬了扬嘴角,“你知道的,我可是会把这当成一种关心。”
托尼没答理他。“我已经跟福瑞谈过了,”过了一会儿他开口。
格兰特立刻紧惕起来。“所以你都知道了。你们会把我——”
“不会的,”托尼说,“福瑞不会强迫你干任何事。他没有透露太多,不过向我解释了......你的记忆问题。”
“然后?他让你在我身上装跟踪器?”
“不,他说你会自己做出正确的选择。”
“噢,这可有点吓人。”格兰特冷笑,“我都要怀疑我们见的是不是同一个福瑞了。”
“上次闹成那样,恐怕是因为你们都还不够冷静。”
“他还说了什么?”
“他还希望你知道,那个......那个未完成的任务,”托尼停顿了一下,似乎在避免什么敏感词。“他说那个任务很重要。”
格兰特看着他。“你男朋友的事我很抱歉,托尼。”
面前的男人没有回答,依旧埋头处理着他的伤口。
“还有上次的事......我也很抱歉。我以为今天你会轰我出去。”
托尼露出一抹不易察觉的笑,他的嘴角即使上扬微小的弧度,语气也透着温柔。
“我不会把播放九月天使的人赶出去。”
“他最喜欢的曲子。他记得你弹奏它的样子。”
“什么?”托尼突然抬头看他,棕色的眸子开始发亮。“你记得这些?你还记得什么?”
格兰特笑了,抿抿嘴没有说话;他似乎在犹豫着该不该由他说出这些。
“你记得他最喜欢的咖啡屋吗?”托尼问,语气里带着一丝渴求。
“斯塔克大厦5号门左拐第三区的巧克力咖啡屋。”
托尼的嘴角弯起一个大大的弧度。“是的......他有空就会从大厦接我过去。”
“他喜欢那儿,因为他喜欢陪你穿过那些街道。”格兰特顿了一下,“......因为你只有在喝咖啡的时候才最放松。”
“什么?”托尼的眼睛猛然睁大,“你......这个混蛋......我一直以为他多爱喝咖啡。”
“呃,他不讨厌咖啡。”
“那你也知道,他想去邦迪海滩?”
“因为你说过要把企业扩展到悉尼......他,他想趁这带你去度假。”
托尼噗嗤一声笑出来,他的手头开始给绷带打结。
“真是个傻瓜。”
格兰特不好意思地笑了笑;他突然很庆幸自己带着头套。
“嘿,你知道吗......他也很喜欢你们一起探望的那个孩子。”他小心翼翼地开口,“——那个生病的孩子。”
托尼撅起嘴巴。“他明明一开始还不愿意去。”
“他才不是不想陪你。他只是担心自己不善交谈,会吓着孩子,所以......”
“我清楚着呢,逗你的。”托尼俏皮地眨眼。“那孩子其实很喜欢他。”他说,眼角突然爬上一抹伤感。
“我知......不,他,他知道。他很庆幸自己在孩子去世前陪伴过他一天。”
托尼不说话了。他似乎陷入了某种深沉的回忆,某种不需要格兰特描述,只属于他自己的回忆;格兰特安静地看着他系好每一个结,小心拭去衣衫上的血块和污渍。
“他很爱你,托尼。”格兰特静静地说。
托尼看进他的眼睛,尽管透过简陋的布洞那里一片漆黑。
“我知道。”
格兰特放任自己在那片泛着光的海洋沉溺了许久,然后别过头,强迫自己不再与之对视。
“我该走了。”他说,开始整理自己的手枪。
“你需要休息。”托尼轻声说,“你可以留下来。”
格兰特挑起眉。“你希望我留下来?”
托尼再一次了无视他的问题,引得格兰特扬起嘴角。
“我不该继续这样面对你,托尼。这对你不公平。”他声音柔和,“再者,外面有人在追杀,我不想置你于险地。”
“听起来倒很像史蒂夫说的话。”
“这就是史蒂夫说的话。”
“那向我保证你会照顾好自己。”
“这个我恐怕不能保证。”
托尼倔强地看着他。
“那么,如果你需要,起码保证你会回到这里。”
“我已经这么做了。” 格兰特打趣地说。
托尼发出一声叹息。“我从来都拗不过你,对吗?从来都是。”
格兰特咧开嘴露出一个大大的微笑,第二次庆幸自己戴着头套。他拉开大门的把手,在走出去之前又停住了脚步。
“不过,有一件事我可以保证。”
“什么?”
“如果你需要,我一定会回来。”
04.
书架,地铁,乞讨的老太婆。
斯塔克大厦。
他知道魔方在哪了。
格兰特立即动身回家,他觉得必须跟托尼商量这个。他不急着去拿魔方——或者说他还没准备好怎么处理那个东西。万一他没有办法控制魔方的能量呢?会不会施密特一路跟踪,坐收渔利只等抢走?就算万幸地什么也没有发生,那他是不是应该把它交给福瑞?
格兰特犹豫了。福瑞说他会做出正确的选择,而现在他现在根本不知道正确的选择是什么。在潜意识里,他只信任托尼;除去情感上的依赖,理智上,托尼是个企业家,而格兰特比谁都清楚,他骨子里是科学家——他记得自己无数个夜晚注视着托尼敲敲打打,心里想着如果不是科技的限制,他早就应该环游太空了。
魔方是个外星来物,也许托尼知道怎么处理它。也许他会研究它的成分,或者弄清它的来源。
格兰特胡乱地想着,而他甚至还没准备好怎么跟托尼见面。仅仅凭着肢体记忆,他就再一次走到了小屋门口。
大门意外地敞开着。
格兰特走上前,托尼没有不关门的习惯,除非他已经知道了自己要来......
“别来无恙,队长。”
格兰特眼前一黑,几乎要停止呼吸。
施密特随意地坐在沙发上,漫不经心地端起一杯茶,玩味地看着他。
“怎么,见男朋友还打扮得这么保守?上次的事让你毁容了?”
格兰特的心沉到了谷底,他手紧握成拳,双臂青筋暴起。
“托尼在哪。”
“噢。”施密特发出慵懒的轻笑,“以你的智商,我还以为你不会问这么愚蠢的问题。”
“托尼在哪!”
格兰特冲上前,一把抓住施密特的衣领,狠狠地把他抵在了墙角。
“你知道的,你现在的每一个动作都可能让他丧命,队长。”
“队长”是史蒂夫在行动小组的外号,托尼有时也会打着趣那样叫他。格兰特竭力克制自己杀掉面前的人的冲动,咬着牙垂下了握住手枪的手臂。
“......你把他怎么样了。”
“放心,斯塔克活蹦乱跳着呢。要不是他太不配合,或许还能少挨几拳。”
格兰特猛地用力,衣领被拽得砸中了施密特的下巴,几乎要把他整个提起来。
“你这个......混蛋......”
“别这么意外,队长。我计划这一天可是很久了——要不是你一直以来把他藏得那么好的话。” 施密特昂起头,显出得逞的快意。“干这行一向没有光明,只有高明,而这也是为什么你注定会输。”
格兰特努力平复剧烈的呼吸,他双眼发红,手枪几乎要被自己捏碎。
“你想让我怎么做?”
“明晚五点之前带着魔方到罗斯福岛见我。听着,我一点也不在意你会不会通知福瑞;只要你失约,或者不是只身前来......”施密特慢悠悠地偏过头,嘴角不紧不慢地诡异扬起。
“你就别想再见到他。”
********
格兰特一路狂奔来到斯塔克大厦的顶层画室。那是托尼为史蒂夫建的私人画室,也是他继史蒂夫中枪后看到的最后一个地方。
画纸凌乱地散落在地面上,显然史蒂夫死后托尼再也没有打开过这里。靠近墙角的地板甚至还有一滩早已干涸的血迹,那应该是史蒂夫的血了;血迹正上方对着的,是一副精致装框的画。
午后的阳光透过玻璃,刚好洒在画纸上。
那是一片金色的海滩,史蒂夫单膝跪地,托起托尼的手。远处的海鸥几乎和浪花融为一体,阳光落在托尼的指节和眼睛里,有什么东西在闪闪发光。
他记得自己作画的每一个瞬间。每一次下笔,都伴随着他无尽的温柔和细小的欢欣;那是他构想了千万次的画面——他本该在这次任务完成后变成现实的画面。
“那你也知道,他想去邦迪海滩?”
格兰特没有说出这个。他不知道该怎么告诉托尼这些;他不知道怎么会有人能承受这些。
也许他再也没有机会说出口了。
格兰特静静地注视着那幅画,仿佛有一个世纪那么长。最后,他深吸一口气,小心翼翼地扶住边框,把它取了下来。
原本画框位置遮住的墙上有一个小洞。幽蓝色的魔方完好无损地躺在那里,散发着微弱的光。
********
“罗杰斯,我知道你在听。”
格兰特开着车在公路上飞驰,手机扔在副驾驶,传出福瑞焦急的声音。
“你不能就这么把魔方给他,那个疯子会毁灭世界。”
格兰特喘着粗气,他犹豫地瞥了一眼手机,过了一阵开口。
“他抓走了托尼。”
“我知道,这对你很困难,但你必须想清楚,” 福瑞的声音越来越迫切,“这关系着全社会的安危,你知道这样做的后果!”
格兰特没有回答,心烦意乱地盯着前方。
“史蒂夫,你有没有想过,或许托尼不希望你——”
“但他对我很重要!”
格兰特愤怒地咆哮一声,一把捏碎手机扔出了车窗,把油门踩到了最底。
05.
傍晚的微风让人感到一丝清冷。格兰特紧紧攥住手中的方块,小心地不去触碰底部的凹槽。
福瑞说的没错,他不能就这么把魔方交给施密特。但这不代表他没有选择;自从想起魔方的最后地点,格兰特就一直在思索一件事。如果史蒂夫当场死在了施密特的枪口下,他又是怎么到达斯塔克大厦的?如果不是当场致命,他又怎么能撑得足够久,久到足以甩掉施密特,甚至安顿好魔方?
“你触发魔方的能量甩掉了他......”
格兰特猛然想起福瑞的话——这些肯定与魔方有关。但他脑内没有关于“触发”任何机关的记忆;格兰特把魔方仔仔细细端详了个遍,发现构造唯一不同的,就是底部的凹槽。
应该就是那里了。
那么这个东西会如何运作,触碰那里又会发生什么?格兰特并没有从遇袭地点到斯塔克大厦之间的任何记忆,难道说魔方能够做到的是——
瞬移。
格兰特深吸一口气,但他没法证明自己的猜测;他没有时间了,眼下也不敢做任何尝试——施密特很可能一路上都在对他进行监控。
那么只能赌一把了。
如果这个东西帮到过史蒂夫,那一定也能再帮他一次......
尽管这意味着他也可能死去。
********
托尼静静地站在灯塔上,他双手被手铐禁锢着,施密特的枪口指着他的太阳穴。他脸色苍白,眼角有大块的淤青,双眼却和往常一样坚定明亮。
格兰特看着他,一瞬间无比想摘下头套,让托尼直视他的眼睛,告诉他不要害怕,他会处理好一切。
“我很抱歉。”
托尼轻轻地说,声音里的愧疚让格兰特的心猛地刺痛了一下。
“不,抱歉的人是我,托尼。”
“我以为你不会来的,队长。还真让人感动呢。”施密特居高临下地俯视他,嘴角勾起一抹冷笑。“我知道你的小伎俩,也知道你身上都带了些什么;现在,把沙漠之鹰的子弹全部卸掉,扔在脚边。”
施密特果然在监视他;格兰特竭力保持镇定,缓慢地从后腰掏出手枪,按照他的说法,卸掉了所有的子弹,然后扔掉枪。
“看到你面前的传送带了吗?现在把魔方放上去。”
“你敢——”托尼厉声道,施密特手腕猛地用力,托尼咬紧嘴唇,硬生生地把痛呼压了下去。
“你要是有任何一点小动作,我就立马让他脑袋开花。”
“好,我这就放上去,”格兰特飞快地开口,“但是你不许再碰他!”
格兰特深吸一口气,小心翼翼地向灯塔底部的传送装置走去。施密特目不转睛地盯着他;格兰特也仰头回视,死死盯住指向托尼的手枪。
就是那里,必须是那里。绝不能出一点差错。
格兰特继续向前走,他的心脏剧烈地跳动着。就是现在了。他猛地闭上双眼,托住魔方的手全力压向凹槽。
一瞬间他感到强烈的眩晕,整个世界天旋地转——当格兰特再次睁开眼,自己已经出现在了施密特和托尼的身后。
准确地说是那把手枪背后。
施密特震惊地回头;他俩几乎是同时做出了反应。在施密特下意识扣动扳机的瞬间,格兰特一脚踢飞了手枪,刺耳的枪声在托尼前方炸开......
手枪就着浓烈的黑烟打着旋儿掉下去,格兰特一把将魔方扔下灯塔,和施密特扭打在一起。
“带着魔方快走,托尼!”格兰特大吼,他的脖子被施密特狂怒地拧住,他用尽全力向后倒去,和施密特一起撞上栏杆。
托尼剧烈地呼吸着,他看了格兰特一眼,然后飞快地向楼梯跑去。
“你会付出代价的,”施密特怒不可遏,一拳砸向格兰特的腹部,“这一次你休想活命——”
格兰特躲过一个肘击,在施密特压向他的肩膀时勾住了他的腿。
“我本来也没打算活命。”
格兰特抹了一口血,再次把施密特压向围杆,死死地固定住他的颈部。
“你想摔死我?别做梦了,会死的只有你一个,”施密特龇牙咧嘴地说,而我会继续追杀你的小男朋友,不管他逃到哪,我都会找到他,我会——”
砰!
一声清脆的枪响,施密特发出凄厉的惨叫,他的腹部开始渗血。格兰特趁机踢中伤处,拽着他狠地狠撞向钢管。施密特奋力地挣扎着,但已抵抗不了格兰特的攻击;随着最后一阵痉挛,他终于陷入了昏迷。
格兰特向地面望去。托尼静静地站在那儿,魔方在他身后不远处,而托尼看起来压根没有去捡的打算。他纹丝不动地举着施密特的手枪,双手依然被冰冷的手铐锁住,目光冷静而坚决。
“离我男朋友远点。”
福瑞的直升机已经从四面八方环绕过来。引擎声划过天空,微风卷起了层积的落叶,托尼深黑的发尖被阵阵拂起。
格兰特着迷地看着他,仿佛已经这样注视了他一百年。
瞬移带来的眩晕开始以可以察觉的速度消散。格兰特的思绪前所未有地清晰起来;他惊奇地发觉自己开始想起一些更多的、他从未记起过的事。
他想起自己上次中枪的部位也是腹部;他想起自己昏迷时的手术,想起班纳医生的隔离罩保护;他想起托尼在病床边一遍又一遍地叫着他的名字;他想起——
......
他想起他姓什么了。
......
他姓罗杰斯。
......
——他叫史蒂夫·格兰特·罗杰斯。
06.
他捂着伤口走下楼梯,托尼立刻扔下手枪跑上前,搀扶着就地坐下。
托尼埋头检查他的伤势,然后察觉到自己正在被无声地注视着。托尼询问地抬起头,目光与一片漆黑深处的眸子相遇。
对方伸出一只手,缓慢地将头套摘下。
那是一张和记忆之中分毫不差的脸,托尼抬起手臂,手铐被牵扯得哗哗作响。他抚上眼前人坚毅的轮廓,沉迷地望进那片蔚蓝色的眼睛。
“你好,帅哥。”
托尼笑着说。史蒂夫毫无意识地伸手抚过他的嘴角;那里正弯起一个温暖的弧度,史蒂夫便让指尖安心地停留在了酒窝里。托尼在微笑,平和,深沉,波澜不惊,仿佛他已经知道这一切很久了。
仿佛他已经等待这一刻很久了。
史蒂夫的金发长了一些,一缕一缕随风胡乱地支楞着。托尼试图伸手去梳理,手腕却被一双坚定有力的手捉住了。
“我还记得一件事,”史蒂夫说,眸色纯净而深沉。“我一直没来得及告诉你。”
“什么?”
余晖映照着史蒂夫的眼睛,宛如夕阳下的金色海洋。
“他想在邦迪海滩向你求婚。他想让你成为他的新郎。”
托尼无声地看着他,棕色的眸子在一瞬间睁大,双颊仿佛染上了若有若无的红晕。然后他无法自控地鼻头一酸;他用力眨着眼睛,却阻止不了再次睁开时蒙上水雾一般的晶莹。
“好,”他的声音轻快而微微颤抖。“听你的,”他说,“都听你的。”
“不,”史蒂夫若有所思地扬起眉。
“你不该这么回答。”
托尼如同噎住了一般,狠狠瞪了他一眼。接着,他突然身体前倾,整个儿撞进了史蒂夫的颈窝里。
“我愿意,”一会儿后,他闷闷地小声开口。“......我愿意。”
魔方已经被妥善地装进了匣子里,福瑞亲自率人押走了施密特。其他特工环绕在史蒂夫和托尼的周围,医疗队提着药箱,沉默地注视着他们。没有任何旁观者走上前;人群的中心,他们丝毫没有在意周围的一切。
夕阳将灯塔的影子拉得很长,史蒂夫静静地把托尼圈在怀里,像是在履行一个回家的诺言。
********
“你知道的,如果你一开始就把一切都向我解释清楚,我很大程度上会相信你。”史蒂夫说,一边婆娑着托尼指节的戒指。
阳光下的细沙明亮而温暖,海鸥鸣叫着飞过,由远而近,由近飞远。他们慵懒地躺在一起,十指交握,海风带着浪潮一阵阵地扑打在脚边。
“嗯。你说什么?”托尼没有睁开眼睛。
“我是说......你不用任着我闹腾这么久。”
“可你差点攻击了福瑞。”
“我不会攻击你。”
“少打感情牌,”托尼眯起眼,捏了一把他的鼻子。“是谁跟我玩捆绑游戏来着。”
“我——”史蒂夫涨红了脸,托尼忍不住笑出来。
“好了。事实上,在你闹翻警局以后,班纳医生认为我们不该继续强迫你接受任何东西。”托尼往史蒂夫怀里钻了钻,“你失去意识之前,最清楚、最强烈的感受就是自己中枪,所以即使魔方混乱了你的记忆,你仍然确信自己已经死亡。班纳医生说,如果继续刺激你,可能造成无法逆转的损伤。”
“好吧。可我依然感觉自己像是一个从头到尾唱独角的小丑。”史蒂夫挫败地说,一边轻轻顺着托尼的头发。
“别这样。”托尼眨眨眼,故作认真地仰起头。“你的大脑可是两次吸收过魔方能量的、举世独一无二的、价值连城的大脑,我打赌现在满世界都是想活捉你的超级坏蛋。”
史蒂夫挠挠托尼的胡子,奇怪地皱起眉头。
“你听起来就像在吃醋。”
“当然,”托尼哼了一声,“你现在比我值钱多了。瞧瞧我身价都跌成什么样了,嗯?——好不容易有绑匪来抓我,结果竟然还是我男朋友。”
“是你老公。”
“是我老公。”托尼翻了个白眼。
史蒂夫好笑地刮一下他的下巴,胸腔随着笑意轻颤。
“你什么时候发现是我的?”史蒂夫漫不经心地问,嘴唇摩擦着托尼的发顶。“我是说,你可一直没有看到我的脸。”
托尼没有立刻回答,他懒洋洋地扭动了一阵,在史蒂夫怀里调整到一个更舒适的位置。
“你猜。”
“我想想......”史蒂夫的下巴抵着他的额头,沉思着,视线仿佛飘到了海天相接的尽头。
“是福瑞告诉你的。”
托尼不置可否地笑笑,手指隔着衬衫轻敲史蒂夫的胸肌。
“不对,比那更早。”
史蒂夫困惑地看着他,然后猛然想到了什么似的恍然大悟。
“对了——我叫格兰特。”史蒂夫懊恼地摇头,“我竟然会说我叫格兰特......噢,上帝,我一定是史上最差劲的绑匪。”
他看起来简直就像要把自己埋进沙滩里;托尼抑止不住地爆发出一阵大笑,整个人抖得蜷成一团,摸索着抱住史蒂夫的脖子,似乎是在寻找支撑点。等他终于喘着气停下来,翻过身抬头对上史蒂夫的眼睛,神情里满是得意。
史蒂夫搂着他的腰,手掌顺着脊背向上滑到后颈。托尼蹭着他的鼻尖,却突然微妙地勾起嘴角,露出一个更加狡黠的笑。
而那让史蒂夫彻底想不明白了。
“比那更早。”
“什么?”
-全文完-
于此结束,因为托尼不会回答史蒂夫的最后一个问题。
头套是史蒂夫的心障,他排斥假想中的上一人格,也不希望从托尼那里得到借位的感情。
托尼不会强迫他摘下头套,他会等他自己摘下。
他会等他回家。
Bondi Beach